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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賣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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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賣3

嚴格做雲遮的經紀人到今天,整整十年。

十年前正是雲遮少年成名時,他以為像雲遮這樣的人,最多七八年就江郎才盡,沒想到十年過去,雲遮的天賦根本沒有盡頭。

這次的拍賣會是嚴格按照以往的經驗辦的,原本應該和上次差不多,但來的人卻比他想的更多,甚至那些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的大人物,也全部到齊。其中一位明明白天還和某國元首會面,被新聞媒體實況直播。

這是雲遮的藝術品第一次帶來那麽大的轟動。

他當然不會知道,這也是唯一一次。

一定是那段監控的原因。

嚴格拿到監控原件後交給了雲遮,但雲遮只允許他剪出兩個幾秒鐘的片段,最精彩的部分沒有流傳出來。

如果不是這樣,嚴格實在不敢想象現在會是怎樣的場面。

雲遮來的比以往要早。

他看著手機裏那天的監控,偶爾擡頭看一眼顯示屏中拍賣場的直播畫面,顯示屏正中間的畫面被放大,鏡頭隨著畫面中少年的腳步緩緩移動。

這次的“生貨”已經在他們精心設計下,以最自然原始的方式,展示給與會者們。

甚至連生貨自己都不知道,除了正中央的展示臺,整座拍賣會都是為他布置的展示臺。

“瘦了。”雲遮點評,視線還是落在手機屏幕上。

顯然他最滿意的還是雲幼危第一次來雲家的樣子。

雲遮嘖了一聲,“三弟可真不會養人。”

嚴格就不明白,他究竟是滿不滿意了。不過如果雲遮不滿意,他也不會出現在這裏。

左上角的小畫面中出現一個男人。

雲遮坐直身子:“老二怎麽也來了。”

那個男人正是雲迦,這個地方雖然是他的,但他一次也沒來過。對於雲遮的藝術,他從沒有欣賞過一眼。

嚴格說:“可能二少這次比較上心吧,這次就是他主動提出來的。”

還讓身邊的秘書送來一張巨額支票。

雲遮註意力在畫面上,他突然肯定道:“三弟來了。”

嚴格還在畫面中找雲執鷹的身影,哪裏?雲執鷹來了?他怎麽沒看見。

“有意思。”雲遮道,“老二想折騰,竟然還利用起我來了。”

嚴格一頭霧水:“這個,大少……你在說什麽?”

“你不用問,去給我準備個號牌。”

雲遮不摻和這些,這還是第一次,但嚴格不敢多問什麽,免得大藝術家反悔,帶著他的藝術品拍拍屁股走了,得罪那麽多大人物。

“是是是。”嚴格立即答應,“那我這就去安排,大少有事再叫我。”

他連忙退出去,走之前終於在監控畫面中,看見雲執鷹走到雲迦面前。

·

“二哥準備什麽時候才允許我走。”雲執鷹鎮定地質問。

雲迦只是漠然打量他。

在外人看起來,這兩個人之間兄友弟恭,可只有雲執鷹清楚,他根本不想來,但他不能不來,甚至連想走都要等雲迦點頭。

雲迦伸手替他扶正了臉上的面具:“急什麽,這不就是你想要的?家裏的產業你遲早要經手,二哥只不過想讓你提前熟悉一下。”

拍賣會上所有人的面具都是非洲草原生物,只有雲執鷹的是一只貍花貓。

雲執鷹一動不動:“我可不想要這個。”

“不想要還敢跟二哥齜牙?明面上的生意想要,背地裏這些就不想要?三弟是不是數典忘祖,別忘了雲家是怎麽發家的。”雲迦道,“當婊子還要立牌坊,小婊子,你知道你在搶誰的東西。”

面具下,雲執鷹的眉頭擰得極深,白天他在股東面前證明自己,在雲為鐘和寧棠這對夫妻的故意示意下,他的風頭確實能壓過雲迦。

可只要在私下裏,他就會被打成原型。

不知道什麽時候,“三弟”總是被“小婊子”代替。

雲迦輕笑:“你爸媽是兩個畜牲,我總要在他們兒子身上替我親弟弟討回公道。”

雲執鷹像是毫無反應。

雲迦拍拍他的肩,示意他自己去玩吧:“你越來越像合格的對手了,可惜再怎麽蹦跶都沒用,去吧。”

雲執鷹厭惡地拍了拍肩,像是在撣灰,轉身離開。雲迦讓他喘不過氣,整座拍賣會更讓他窒息,他知道這群人在拿什麽取樂,這些所有都讓他恨不得毀了這裏。

“二少,剛才嚴格打電話說是大少也要了號牌,看起來像是想擡價。”

雲迦回了包廂,私人醫生立刻關上門,半跪在他身邊,一邊熟練地替他做基礎檢查一邊說。

雲迦擡眸看著面前的顯示屏,很快在人群中找到想要的人,“沒關系,反正三弟也付不起,我就是等著看……他怎麽和我搶。”

私人醫生瞥了眼屏幕,不得不說,人群中的幼危太誘人了,而他自己甚至不知道,他已經是獵物,“二少好主意。”

雲迦沒說什麽。

事實上早在管家得到幼危被關起來時,私人醫生就立刻趕去儲藏室,想先把人麻醉了,換好衣服,送上展示臺。沒想到他進去,人卻不見了。

拍賣會到處是監控,找一個人再簡單不過,但雲迦卻沒有讓人把他抓回來。

雲迦看著監控畫面中的幼危拿著面具,只是吩咐:“通知所有客人,21號,請他們慢慢欣賞。”

這是一種全新的玩法,開拓性的。

“這麽早?”醫生還是有點擔心的,客人都是一群餓狼,他怕這群餓狼驚擾到獵物,那就不完美了。

雲迦接過他遞來的紅酒,慢條斯理道:“他們都是最懂分寸的一群人,當然知道該怎麽玩。”

·

而幼危很小心地走到雲執鷹附近,他現在很怕被認出來,不敢靠太近。

拍賣會並不嘈雜,他什麽都能聽見。

“沒見過,第一次來?”

雲執鷹對面的男人帶著長頸鹿的面具,面具後的頭發已經花白。

在這種地方當新人不是什麽好主意,雲執鷹沒有回答。他清楚這群人眼尖,除了欣賞獵物,尋找同類人也是他們的愛好之一,對於新人他們還有特別的歡迎儀式,比如看新人出醜,又或者親手調教新人真正的玩法。

雲執鷹只覺得反胃,然而他的確是一張生面孔,他沈默著不回答。

“是我眼神不好,沒認出來。”長頸鹿面具訕笑了一聲,氣場也弱了半截,“不過我是第二次參加,老實說,很緊張。不過我的確覺得你眼熟,是不是上次見過?”

見是肯定沒見過,雲執鷹敷衍地說出了另一個名字。

這個人他被爸媽帶去見過,只知道也是同類貨色,如果不是因為身材相似,他是不會冒充這類人的。

長頸鹿面具立即肅然起敬:“原來是先生您!失敬失敬。”

他伸出手,非常期待。

然而雲執鷹無動於衷。

“冒昧了冒昧了。”長頸鹿面具說,在面具遮擋下的地方,他激動得汗都要冒出來了,花那麽大的代價進入這種地方,不管是什麽貨他都買不起,只有羨慕的份。但這樣的愛好,是他們結實同類人,甚至是巴結到更上層人的最好選擇。

他說:“您肯定不知道,您上次出手叫價時,我就在您對面的走廊上看您抱得美人歸。”

雲執鷹只是隨便說了個名字而已,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麽一出,多說多錯,他只是敷衍了一聲。

然而長頸鹿面具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巴結上他:“那您這次肯定也是勢在必得了!”

說著,眼神看向雲執鷹身後某一處。

雲執鷹冷漠道:“臟。”

長頸鹿面具八面玲瓏,他立刻想出一堆拍馬屁的話。

幼危已經忘記剛才努力學的侍者規矩了,事實上,自從他冒險靠近雲執鷹身邊,他就已經越矩了,經理應該把他拉下去,不讓他再上來。

可他已經完全忘了這件事,忘記身上的侍者制服。

為什麽雲執鷹一舉一動都這麽熟練?

他說的那些話……他經常來這個地方?

上一個是他買走的?那今天這一個……幼危想起來,他說了,臟。

恍惚中,他又想起來,夜裏總是被抱得很緊,明明是他先主動抱著自己,那時候他心裏就是這麽想的?

一邊抱緊,一邊嫌棄?

幼危走得跌跌撞撞,又撞到了人。

“沒事吧。”那個人是客人,帶角馬面具。

還是位女客人。

幼危趕緊道歉:“對不起。”

他手上忽的一燙,客人竟然試圖抓他的手,他嚇得連忙往後退。

驚慌失措之下,他竟然又撞上一個人,肩膀一涼。

這是位帶著斑馬面具的男客人,聽聲音很年輕,手裏端著香檳酒杯,香檳全灑在幼危身上:“沒事吧?”

幼危連忙搖頭。

經理走過來擋在他們之間,語氣極兇:“你去洗手間換一身。”

洗手間就在旁邊,幼危低著頭快步跑進去。

有另一位侍者守在門口,他剛進去,就迅速鎖上了門。

斑馬面具沖經理笑:“我不是故意的,手滑而已。”

那位角馬面具女士倒是沒有他這麽好的心理素質,語氣聽起來很是緊張:“不好意思,我這不是沒碰到嗎。”

經理無動於衷:“二位知道規矩,不然對其他客人不公平,請吧。”

他伸出手示意另一個方向,大門已經打開,保安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,這是要趕人。如果他們賴著不走,就會直接上來趕人,不給他們留任何面子。

像他們這樣的客人,只是最外圍旁觀的狩獵者,最多過過眼癮,不能冒犯,他們不配。

幼危慌忙地進了洗手間,裏面沒有其他人,打掃得很幹凈,空氣中甚至有股木質的高調香水味。

洗手間擺臺的花盆邊,有一身幹凈疊好的侍者服。

他腦子亂糟糟的,袖子又濕漉漉地貼著胳膊,難受極了,他腦海裏全是雲執鷹熟練又冷漠的語氣,看見衣服想也沒想就換上。

他扣著領口最後一個扣子,手上的動作猛地停下來。

鏡子中他還戴著面具,眼角有鮮紅的數字。

他看不見自己的表情,但一定是崩潰的。

他終於察覺到了什麽,差點沒站穩。

雲執鷹那些冷漠而熟練的話,他是常客,他比在場所有人都知道怎麽玩弄獵物。所以那個女人才會突然想摸他的手,那杯酒也是正好故意倒在他身上。

拍賣會廳大得出奇,除非故意靠近,他怎麽會那麽巧地撞上人?

他們是故意往他身上撞的。

捕獵前,習慣性地把獵物玩得精疲力盡。

所以經理才會及時雨一般出現給他解圍,而洗手間也是為他一個人準備,幹凈的侍者服,好聞的味道,確保獵物每時每刻都保持著讓狩獵者最滿意的狀態。

他被這群人盯著看著,在心裏琢磨著。

“咚咚——”

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得幼危心臟快跳出喉嚨。

“21號,可以了。”外面的人說,“把門打開。”

根本沒問有沒有換好衣服,門就直接被打開。

拍賣會廳和之前沒什麽兩樣,只是看不見剛才的角馬面具和斑馬面具,但幼危知道,什麽都不一樣了。

每張面具下的人都在盯著他。

他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麽。

只知道走到一樓,還有客人從大門進來,剎車聲從門外傳來。

夜裏的空氣湧進來,微涼但愜意。

從酒鬼家離開那天,他好像感覺到相同的微涼空氣,那時候他還沒有回到雲家,不知道離開地獄後迎接他的是另一個地獄。

他猛地往外沖,已經看不見兩邊的景色了,不知道有沒有人在追他。後來他什麽都看不見了,但他能聽見刺耳的剎車聲,好像把他的耳膜戳破了。

因為接下來,聲音也沒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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